看着弟弟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，沈朝盈脸上还带着温软的笑意。
她收回目光，正想招呼王嫔继续走，却发现王嫔还站在原地，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沈既明消失的方向，嘴角竟挂着一丝有点傻气的笑容。
“怜心？”沈朝盈疑惑地唤她。
王嫔猛地回过神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脸上“腾”地一下飞起两朵红云，眼神躲闪了一下，才看向沈朝盈，声音莫名有点飘忽：“啊？没……没什么呀！”
沈朝盈看着她这副明显不对劲的样子，再联想到她刚才那痴痴望着沈既明的眼神，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脑海。
她猛然想起王嫔之前说喜欢年轻些的男子，而沈既明那孩子今年才十五岁，比王嫔也就小了一岁左右。
沈朝盈看着眼前脸颊绯红，眼神发亮，明显透着少女怀春般羞涩和兴奋的王嫔，再想想自己那个俊秀挺拔，意气风发的弟弟……
她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，眼睛微微睁大，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沈朝盈和王嫔继续沿着宫道往常宁宫走，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沈朝盈几次欲言又止，眼神复杂地瞟向旁边依旧带着点傻笑，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的王嫔。
她心里像揣了个乱蹦的小兔子，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。
难道直接问“你是不是看上我弟弟了”？这总不行吧？
谁知，她这边还在纠结，王嫔却先一步打破了沉默。
她侧过脸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朝盈，语气坦荡得如同在问今天的天气，“姐姐，你弟弟沈既明，他定亲了没有呀？”
“咳咳……”沈朝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，震惊地看向王嫔。
这丫头……也太直接了吧？！
她缓了缓神，如实道：“应当还没有，他年纪尚小，家中父母的意思是让他先在军中站稳脚跟，立业之后再考虑成家之事。”
她顿了顿，试探着问，“怜心，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？”
王嫔闻言，脸上笑容更灿烂了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明媚，毫不扭捏地说：“那太好了！那我有没有机会？”
沈朝盈这次是真愣住了，脚步都停了下来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嫔：“你……你这……”
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王嫔这惊人的坦率。
王嫔歪着头，一脸不解：“这有什么的呀？若是真心喜欢的东西，或者真心喜欢的人，看准了，不就要勇敢去抓住吗，犹犹豫豫，扭扭捏捏的，难道等着被别人抢走吗？那多亏呀。”
她的话语清脆响亮，带着一种生机勃勃的，近乎天真的勇气。
沈朝盈看着眼前这张明媚坦荡的脸，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欣赏和喜爱。
这种直来直往，敢爱敢言的性子，在这处处讲究含蓄矜持的深宫里，显得如此珍贵和耀眼，她喜欢这份鲜活和勇敢。
然而，欣赏归欣赏，现实的问题却横亘在眼前。
沈朝盈轻轻叹了口气，拉着王嫔的手，一边慢慢往前走，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：“怜心，你的性子我很喜欢，可是这事儿急不得，也得考虑周全。”
她顿了顿，看着王嫔清澈的眼睛：“首先，你出自琅琊王氏，宁家倒台后，王家在朝堂上风头正劲，是真正的世家大族。我沈家根基尚浅，虽蒙陛下恩典，既明得以入羽林军历练，但论门第，与王家相差甚远。即便我和陛下都同意，你家中恐怕也不会轻易允准你与既明在一起。”
王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，但并非沮丧，而是一种带着点倔强的通透。
她撇撇嘴，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意：“王家是风光，是忠良，可那又如何？姐姐你不知道，王家人情淡薄得很，我入宫，不过是父母权衡利弊，觉得送个女儿进来，能巩固家族地位罢了。我在家里，也不过是一颗有用的棋子。”
她说着这些话时，脸上依旧带着笑，但那笑容里，却隐隐透出一丝被深藏的寂寥和自嘲。
“既然他们拿我当棋子，那我的人生，又何必处处替他们考虑？”王嫔扬起下巴，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而坚定，“我喜欢谁，想和谁在一起，那是我自己的事，只要陛下和姐姐你同意，我才不管王家怎么想呢。”
沈朝盈听着她这番看似没心没肺，实则带着决绝的话，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和感慨。
这个整日里嘻嘻哈哈，仿佛不知愁为何物的丫头，在她成长的十几年里，在那个风光无限的王氏府邸中，想必也并未真正体会过多少家庭的温情。
她的直率和乐呵，或许也是一种保护色。
沈朝盈握紧了王嫔的手，声音柔和了许多：“怜心，我明白你的心意了，但是，这事儿真的急不得。”
她看着王嫔，认真分析道：“第一，你才见了既明一次，一时的心血来潮也是有的。感情是大事，关乎一生，需要时间沉淀，也需要你好好思量，确认自己的心意是否真的如你所想那般坚定。”
“第二，我也需要和陛下好好商议此事，毕竟你的身份特殊，是陛下的妃嫔。即便陛下曾有允诺，日后若你有心仪之人可放你出宫，但这对象若是我弟弟……牵扯甚多，需得陛下首肯，从长计议。”
“第三……”她加重了语气，“最重要的，是既明自己的想法，他还年少，心思可能都扑在军务上，感情之事，强求不得，必须他自己愿意才行。”
王嫔认真地听着，脸上的笑容渐渐沉淀下来，多了几分思考的郑重。
她用力点点头：“姐姐说的对！我明白了，我不会乱来的，我会好好想想，也会等姐姐和陛下的消息。”
她虽然说着“明白了”，但眼神里那份对沈既明的兴趣和期待，却丝毫没有减弱，反而像是找到了努力的方向。
沈朝盈看着她这副充满干劲的样子，又是欣慰又是无奈地笑了笑。
两人到了常宁宫，王嫔果然备了一桌精致的江南菜，大公主裴玉真见到沈朝盈，开心地扑过来，亲亲热热地叫着“珩娘娘”，拉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在王嫔这里学放风筝、听故事的趣事，温馨的晚膳时光冲淡了之前的复杂情绪。
膳后，沈朝盈陪着大公主玩了一会儿翻花绳，正玩得开心，殿外传来通传声，裴齐光亲自来接她了。
“真儿乖，珩娘娘改日再来看你。”沈朝盈亲昵地捏了捏大公主的小脸，又对王嫔点了点头，才随裴齐光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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