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明尘手中的茶盏突然结霜，倒影里穿血嫁衣的新娘正用骨梳沾着脑浆描眉。茶馆说书人的惊堂木裂开，掉出半截带牙印的指骨："上回说到纪家借阴寿，需在子时三刻......"
女学生腕间的青铜铃无风自动，茶汤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合欢符。纪明尘猛然掀翻茶桌，瓷片飞溅处露出暗红木纹——整张桌子竟是用棺材板改制。
"纪先生好眼力。"女学生撕开人皮面具，露出苏婉儿腐烂的半张脸，"这茶水里泡着的，可是你前三世的眼珠。"她指尖划过桌沿裂缝，渗出黑血在桌面汇成生辰八字，正是纪明尘档案记载的日期。
窗外送亲队伍突然静止，纸钱在空中凝成血色八卦。棺材中伸出青紫手臂，掌心托着枚蛇纹银元，背面刻着"中和三年"的篆文。
纪明尘怀中的青铜铃突然发烫，铃舌竟化作微型断情剪。他划破掌心将血抹在银元上，唐朝街景在血光中浮现：扎纸李身着道袍，正将两具尸首的红线系成死结。月老在云端掷下曼陀罗花种，花蕊中蜷缩着初代纪辰的婴胎。
"这才是真正的第一世！"女鬼苏婉儿的长发缠住梁柱，发梢系着三十六张冥婚契，"中和三年清明，你祖上纪怀恩为求功名，将发妻活葬在月老殿基下。"
棺材里的新娘突然坐起，嫁衣下摆钻出七条脐带。其中一条缠住纪明尘脖颈，末端连着的鬼婴正在啃食月老雕像："爹爹，我们饿......"
茶楼地板轰然塌陷，露出下方浸泡在符水中的唐朝棺椁。棺盖内侧用血画着炼尸阵，阵眼处嵌着枚青铜铃——与纪明尘怀中的竟是一对。
棺中女尸突然睁眼，指尖佩戴的玉戒与月老雕像如出一辙。苏婉儿残魂发出凄厉尖啸："原来月老才是第一个被炼成尸傀的！"
幻象在青铜铃声中展开：唐僖宗年间，扎纸李为成尸解仙，将月老肉身炼成阵眼。天道降罚时，他用纪怀恩发妻的魂魄替劫，从此月老殿香火皆成炼尸炉的燃料。
纪明尘的胎记突然灼烧，左肩皮肤裂开，钻出条青鳞小蛇。女尸喉咙里发出扎纸李的笑声："好徒孙，这蛇纹银元里封着的，可是你祖师爷我的本命鳞！"
茶楼四壁渗出黑血，无数青铜铃从墙皮里钻出。苏婉儿扯断七条脐带，带血的断口处飞出毒蛾，蛾翼磷粉竟与月老雕像手中的红线灰同源。
爆炸的气浪掀翻棺材板，纪明尘坠入地下暗河。怀中的《阴符经》残页遇水发光，浮现出孟七娘的生魂："快找全真正的经书，就在......"话音未落，纸页突然自燃，灰烬中掉出枚青铜钥匙。
暗河尽头出现往生阁的倒影，柳无眠的阴玉眼正在渗血："客官来赎当票了？"他脚边堆着七具纪明尘的尸身，每具都缺了左肩胛骨。
青铜钥匙突然飞向琉璃柜，打开暗格露出月老的头骨。头骨天灵盖上刻着炼尸咒，眼眶里游动着青鳞小蛇。柳无眠的银指甲刺入纪明尘胎记："你以为轮回重启是解脱？不过是扎纸李新的实验场！"
暗河水突然沸腾，学生装苏婉儿从漩涡中浮出。她手中《阴符经》全本正在融化，纸浆里裹着密密麻麻的红线虫："当年孟七娘盗走的，是扎纸李特制的孕蛊经......"
往生阁的地板裂开，露出浸泡在符水中的青铜鼎。鼎内悬浮着两具纠缠的尸身——扎纸李与月老的肉身正在融合。柳无眠的左眼阴玉炸裂，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鳞心脏："千年布局，只为此刻！"
纪明尘的左肩蛇纹突然暴长，鳞片刮落皮肉露出森森白骨。学生装苏婉儿撕开腹部，取出团缠绕胎发的红线："当年你在我子宫里种的，可不是寻常情蛊......"
红线遇血即燃，火苗中浮现民国三年的手术室：穿白大褂的纪明尘将试管液体注入孕妇体内，胚胎监控仪显示胎儿背部长着蛇鳞。病床上的苏婉儿突然睁眼，瞳孔里映出扎纸李的狞笑。
青铜鼎突然炸裂，扎纸李的尸身抓着月老头骨跃出。整个往生阁开始坍塌，三十六具冰棺中的苏婉儿齐声哀泣，声波震碎了所有青铜铃。
月老头骨突然开口吟咒，暗河中升起巨大的三生镜。镜面映出天道雷劫的场景：扎纸李用纪怀恩夫妻挡劫，月老残魂趁机将断情剪刺入自己心口。
"原来如此！"纪明尘抓住飞溅的镜片划破动脉，"月老血咒根本不是诅咒，而是弑神禁术！"他的血在镜面画出符咒，整个地下暗河突然倒流。
学生装苏婉儿将燃烧的《阴符经》按在扎纸李天灵，经书里爬出万千红线虫。柳无眠的青鳞心脏突然爆裂，往生阁在绿色血雨中溶解。月老头骨化作曼陀罗花，花瓣上的露珠映出民国十二年的长沙城——每个纪家人后背都浮现蛇鳞纹。
纪明尘在湘江边醒来，怀表上的青铜铃只剩空壳。对岸茶楼正在上演新戏《玲珑局》，花旦腕间的铜铃随着唱词轻响："......入骨相思终化劫......"
卖报童吆喝着最新新闻：纪氏宗族昨夜离奇暴毙，尸体皆长满青鳞。医学院解剖报告显示，死者心脏位置都嵌着蛇纹银元。
雨夜小巷深处，穿血嫁衣的新娘正在给婴儿喂食香灰。那孩子左肩曼陀罗胎记泛着青光，襁褓中放着半部《阴符经》。更夫打更声传来时，婴儿瞳孔突然裂成双瞳——一瞳映着月老殿残垣，一瞳映着往生阁倒影。
江面飘来盏人皮灯笼，火光中浮现扎纸李的新偈语："七世轮回局中局，且看来日再布新棋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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