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顺洛水而下。
沈默坐在甲板翻检行囊。
洛水泛着铁灰色的波光,船头撞碎的浪沫,恰似一片片被疾风撕碎的棉絮,在铁灰底色上肆意翻卷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寒铁棘拳套。
拳套上凹痕累累,那是与杜九恶战留下的印记。
血痂随江风剥落,宛如深秋飘零的残叶,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,他至今仍心有余悸。
目光一转,他看到蟒革软甲。
为了这软甲,李铁匠就像那掉进钱眼的守财奴,往里头添了不少昂贵材料,费用蹭蹭往上涨。
沈默手头拮据,无奈拿瞬影掣、三叠甲抵扣,加上一百两赏银,才勉强凑够钱。
“蟒革软甲,号称能挡通脉境一击,李铁匠吹牛不打草稿。
不过应付内壮境,应该够了。
这李铁匠太黑心,回收装备只给三成价!”
沈默摩挲着软甲,触手冰凉,纹理细腻,每一处都似在诉说他的艰辛。
此时,洛水波光粼粼,鱼儿偶尔跃出水面,打破平静。
沈默将拳套甩至甲板,金属棘刺寒光闪烁,拳峰凹痕成了他的骄傲,那是拿命拼来的荣耀。
软甲搭在腿上,蛇皮鳞纹与帆布摩擦,沙沙作响。
甲胄内侧铜钉崭新发亮,那是李铁匠连夜赶工补上的。
接着,他捧出檀木匣子,做工精致,纹理线条皆显高超技艺。
可匣子沉重,他一路都格外小心,毕竟里头装着阴灵芝。
轻轻打开,铜扣 “咔嗒” 弹开,墨色菌盖露出来,浓郁药香混着水腥味钻进鼻子。
“这老东西,就爱搞花架子。”
沈默嘟囔着合上盖子,匣子边角尖锐,硌得掌心生疼。
靠着桅杆,沈默闭目养神,熟悉的面板浮现在脑海:
“╔═══════?水墨道章?══════╗
│命│寿十七 / 五十
│境│筋骨境?初阶(12/100)
│功│《莽牛劲》(三流)
《惊雷腿》(三流)
│武│莽牛拳?登峰造极(10%)
惊雷腿?融会贯通(5%)
╚═╧靖安十年四月十五午时三刻═══╝”
想到苏战给的锻筋培骨丹,沈默咧嘴笑了。
前日丹药下肚,体内似有火燃烧,疼过之后,浑身舒畅,筋骨充满力量,进度条一下跳到筋骨境?初阶(12/100),比自己苦练半个月效果还好。
府城捕快署例赏丹药,果然不凡。
船尾炊烟裹着辣子香飘来,勾得腹中馋虫造反。
“沈默,吃饭了!” 孙震的大嗓门从船舱传来,惊飞桅杆上水鸟。
“知道啦!” 沈默应着,把匣子、拳套、软甲一股脑塞进行囊。
路过舷窗,见江水哗哗后退,安平县城墙已隐隐可见,青灰色城砖泛着光。
走进船舱,掀起棉帘,热烘烘菜香混着烧酒气扑面而来。
赵虎喊道:“小沈兄弟快来!厨子炖的鱼,香得勾魂!”
赵虎说话时总用刀鞘戳地,木板上已布满蜂窝状小坑。
苏战端着海碗大口扒饭,孙震夹着墨红烧冲他晃悠,油渍滴落在桌布上。
“来,快坐!” 苏战敲着空碗招呼。
苏捕头说话间,拇指无意识摩挲腰牌缺口 —— 那是上月追捕盐枭时,被淬毒袖箭擦过的印记。
“尝尝船上糙米饭,配辣豆腐,保准你能吃三碗。”
刚落座,苏战放下酒盏,说道:“趁这会儿,跟你讲讲府城门道。
龙江府有七个县,中等规模。
捕快编制和县城可不一样。
铁牌捕快是府城正经班底,木牌在县城还行,到了这儿,只能算帮闲,衙门口石狮子都比他们有官威。”
沈默听得入神,筷子搭在碗沿,前倾身子问:“那铜牌捕快呢?”
苏战灌了口辣酒,哈着气说:“有七个铜牌爷,每人手下管着十几二十个铁牌弟兄,各个和码头、商号关系密切。”
说着指指自己胸口捕头腰牌,“老子这总捕头位子,是从水贼窝捞了三船私盐才坐稳的。”
孙震插进来,给沈默碗里添汤:“万通货栈你记好,在府城北码头处。
上个月咱们在那儿截了五车假香料,底下全是黑风山的硫磺!”
他一激动,筷子上肉块甩到桌布,苏战笑骂:“你个夯货!”
周大叔酒碗边沿沾着万通货栈的火漆印,他晃了晃酒碗,说道:“这万通货栈,可是府城的要紧地方,往后你们去了,可得多留个心眼。”
沈默摸着粗瓷碗,想起临江县衙那只木碗,问道:“府城差事比县城难在哪儿?”
苏战擦嘴,在桌布上画个歪扭江图:“难在人心。
县城贼行事光明,府城贼阴险狡诈。
不过对你是好事,你筋骨境苗子,在府城能蹭更多锻体丹,比在县城熬十年强。”
孙震举着酒碗凑过来,三人碗重重碰在一起。
“别听苏头儿卖关子,有咱哥俩罩着你,把拳头练硬就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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