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巨侠眼神渐渐明亮。
然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,无色惊雷就已落在徐弱上空。
徐弱只能出剑。
他在赌,向大凉这片天下的天道而赌:如果墨巨侠不是墨家矩子祖师,那么自己能接一道,却不能接第二道,那时候的自己必死无疑。
如果是矩子祖师……
那么自己就赌赢了。
徐弱举剑,剑尖向天。
嗡!
一声绵绵长响,从澜山之巅蔓延,旋即似乎响彻在了整个颖昌府。
徐弱闷哼一声。
几乎只是刹那之间,徐弱全身颤抖如筛糠,甚至开始流血。
先是五官七窍,血流如注。
继而全身——每一个毛孔都在沁血。
徐弱成了血人。
然而那道无色惊雷并没有消失,依然在一寸寸向下压,压得徐弱一寸寸陷入地里。
徐弱看墨巨侠。
墨巨侠也在看着独自抗拒惊雷的徐弱,眼神越发明亮。
如星辰。
却依然没说一个字。
徐弱长叹了口气,用尽全力,将那道无色惊雷摧毁后,握剑的手已经不稳,趁着第二道无色惊雷还没有落下,这位墨家子弟惨然大笑:“弟子之恩师曾说矩子祖师之论:非攻者,大不攻小也,强不侮弱也,众不贼寡也,诈不欺愚也,贵不傲贱也,富不骄贫也,壮不夺老也。是以天下庶国,莫以水火毒药兵刃以相害也。”
墨巨侠闻言,浑身颤了一颤。
徐弱双目之中仅血泪,已看不见。
但不需要看。
他只是继续豪迈大笑,说道:“兼爱,天下之间,大小想兼互爱而仁也,不以大为强,不以小为弱,众生皆平等。”
墨巨侠看着浑身浴血的徐弱,微微叹了口气,旋即长身而起。
点头。
徐弱依然没有看见。
他只看见了死亡。
无色惊雷之后,随着他说出墨巨矩子祖师的主张学说,这片天下的天道,终于彻底被引燃,天穹之上,没有落下惊雷。
只是飘下了一片七彩雷云。
很快。
与其说是从天穹上飘来的七彩雷云,不如说这一片七彩雷云是在徐弱身畔骤然出现。
雷云笼罩着徐弱。
如一个囚笼。
囚笼之中,闪耀着成百上千的无色惊雷。
仅仅一个呼吸之间,徐弱一头长发化为灰烬,持剑的手更是只剩下白骨,而且还在蔓延——徐弱的肉身在七彩雷云形成的囚笼里,在成百上前的无色惊雷下,迅速消融。
最多十息。
徐弱就会在这片雷云囚笼里,化作一堆白骨。
徐弱已看不见墨巨侠。
他的眼前,只有无尽的无色惊雷,那片七彩雷云的囚笼,彻底断绝了他看向外面的视线,也断绝了他的感官。
他看不见听不见,只能无奈等死。
然徐弱无惧。
但也只能放弃挣扎,只剩白骨的右手松开,长剑落地后便化作碎片。
如此,那便死吧。
可惜,依然不能见矩子。
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徐弱,眼前忽然爆发出一道绚丽的红光,宛若有一轮太阳在眼前炸裂。
不。
是一千轮太阳!
身畔形成囚笼的七彩雷云,如那大雪遇着夏日,几乎只有一个呼吸间,便已消融不见,再无丝毫天道之威。
旋即,耳畔传来墨巨侠的声音,温润醇正,“我不知孟胜是谁,但他教出了个好弟子。”
徐弱心中升腾起希望。
墨巨侠出手帮自己,难道他……
下一刻,徐弱笑了。
因为那个怀中已经没有包裹的少年墨巨侠,此刻浑身绽放着肉眼可见的墨色毫光,洋溢着难以言行的圣人之气,抬起头看了看天,望着天穹之上的排空万里的七彩雷云,轻轻说了一个词:“非攻。”
这是很简单的一个词。
然如敕令。
整个天地之间,都在响荡着墨巨侠的声音。
黄钟大吕!
夕阳最后的光线骤然穿过七彩雷云,射在澜山之巅,旋即无数阳光穿透七彩雷云——天穹之上的万里雷云,就这么消弭无形。
墨巨侠负手,不看天,而是望向澜山之外的广阔平野,继续言说。
“兼爱。”
“尚贤。”
“尚同。”
“天志。”
“明鬼。”
“非命。”
声声如黄钟大吕,滚滚万里,天下无人不闻。
圣人出世!
天穹之上,再生七彩云,排空万里,皆为祥云。
墨巨侠站在那里,眸子平和,闪耀着睿智,神态恬淡,却又透出不沾尘埃的圣人青气,如一座伟岸高山,矗立在天地之间,成了今日这片天下唯一的存在。
澜山之巅,弥漫着异象。
随风飘扬。
远空传来脆鸣。
无数本以归巢的飞鸟越空而来,不过片刻功夫,便有成千上万的飞鸟于低空盘旋,五彩缤纷,展翅翱翔于澜山之巅,形成一道巨大的鸟群涡流。
然而寂静无声。
百鸟无数,旋绕澜山之巅,久久不去,蔚为壮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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