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910年,冬月朔风渐起,卷着塞外的寒意掠过石洲城垣。晋阳城,寒风渐起,枯叶打着旋儿扑打在冰冷的城墙上。钦天监值房内,炭盆烧得通红,却驱不散范文心头的寒意和焦灼。他反复推演着星图,指尖划过代表石洲分野的星宿,那里晦暗不明,隐隐有血光冲斗之象!
“顾远…好一个瞒天过海!”范文将手中的龟甲重重拍在案上,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不甘,“李存勖!竖子不足与谋!刚愎自用,被那点‘骄奢淫逸’的假象就蒙蔽了双眼!石洲城此刻怕是早已被搬空了大半,只等着契丹人来点火了!”
他再也坐不住,猛地起身。李存勖那里是说不通了,甚至已对他心生嫌隙。但范文深知,绝不能让顾远的计划得逞!一旦顾远带着精锐财富成功北上投靠契丹,那将是养虎为患,后患无穷!尤其想到顾远那双冰冷的、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,想到石洲易主后乔清洛可能面临的悲惨命运(这竟成了他内心深处一股扭曲的动力),范文就感到一股噬骨的恨意。
“不能坐以待毙!破局!必须破局!”范文眼中燃起近乎疯狂的执拗。他猛地起身,抓起厚重的斗篷,身影如鬼魅般融入晋阳城渐深的夜色,目标直指城外晋军大营——周德威!“必须破局!靠自己!”范文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执拗的光芒。
晋军大营:周德威的营帐
营帐内弥漫着酒气和烤肉的香气。周德威刚刚结束一场小规模的剿匪,此刻正敞着怀,露出虬结的肌肉,一手抓着烤羊腿大嚼,一手搂着一个新得的美妾调笑。案几上堆着几锭黄澄澄的金元宝,在烛火下闪着诱人的光。这些都是顾远为了“答谢”他举荐苏婉娘而送来的“薄礼”,丰厚得远超周德威的预期。
“将军!钦天监范文范大人求见!”亲兵在帐外禀报。
周德威浓眉拧起,灌了口酒,不耐烦地挥手:“不见!让他滚!整天神神叨叨,晦气!"
下人又报范文执意要见。
周德威有些不耐烦:“这酸儒又来作甚?不见!就说本将军军务繁忙!”他对范文整天忧心忡忡、神神叨叨的样子简直烦透了。
“周将军!事关石洲!事关顾远!事关将军您的表妹苏姨娘!”范文的声音带着急切,穿透了营帐的帘幕。
听到“顾远”和“苏姨娘”,周德威的动作顿了一下。苏婉娘?那个被自己当成敲门砖送出去的表妹?他挥挥手让美妾退下,抹了抹嘴上的油:“让他进来!”
范文掀帘而入,一股寒气随之涌入。他无视帐内的奢靡景象,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德威:“周将军!下官此来,是想再问问苏姨娘在顾府的情况!顾远纳妾之后,可有异常?”
“异常?”周德威嗤笑一声,灌了一大口酒,“范先生,你是不是闲得发慌?顾远能有什么异常?新婚燕尔,娇妻美妾在怀,他乐不思蜀才是正理!我那表妹可是正妻之礼迎进去的,八抬大轿,十里红妆,整个石洲城都轰动了!洞房花烛,落红帕子都验过了,板上钉钉的事!顾远不宠她宠谁?难不成还宠那个生过孩子、人老珠黄的乔二小姐?”他语气轻佻,带着对乔清洛的鄙夷和对顾远“识趣”的满意,“再说了,顾远老弟懂事,送来的谢礼够厚!我那便宜舅舅一家?哼,回汾州路上被流寇劫了,三个废物不知死活,他老家的那点鸡肋骨头,也被当地人瓜分了。顾远还安抚我一笔钱!那点家当算个屁!顾远给的老子够买五个苏有财家!范先生,你就别瞎操心了,安心回去推演你的星象,看看哪天出兵打朱温老贼天时最好,天气如何?这才是正事!”
范文心中冷笑:蠢货!顾远用一点金银就堵住了你的嘴,还沾沾自喜!但他面上依旧恭敬焦急:“将军!下官总觉得顾远此举太过刻意!他绝非耽于美色之人!苏姨娘身边,可有陪嫁的贴心人?若有,或许能探知一二内情?”
“陪嫁?”周德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醉醺醺地挥手,“就苏家那破落户?送个女儿都差点凑不齐像样的嫁妆,哪来的陪嫁丫鬟?顾远府上规矩大着呢,里里外外都是他那金银二先生把持,针插不进,水泼不进!”说到这里,他似乎想起了什么,带着点醉意嘟囔,“说起来…我那表妹孤零零进去,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,是有点…”
范文眼中精光一闪,立刻抓住话头,上前一步,语气恳切:“将军!这正是下官担忧之处啊!苏姨娘孤身入府,无依无靠,万一受了什么委屈,岂不让人心疼?将军您是她唯一的娘家人了!下官这里,恰好收留了几个从河东逃难来的流民,手脚还算麻利,人也老实本分。一个丫头,一个粗使婆子,一个跑腿的仆役。将军何不将他们收下,找个由头送到石洲顾府,名义上算是您这做表哥的关心表妹,给她添几个使唤人手,也显得您宅心仁厚!一来是积德行善,二来嘛…表妹身边有了自己人,也能有个照应不是?万一…万一真有什么风吹草动,也好及时给将军您通个气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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